【野渡专栏】除了民主宪政,屌丝还有什么追求

　　除了民主宪政，屌丝还有什么追求

　　——野渡自渡人

　　最近《求是》发表一篇文章：《网民骂不倒党和政府 不如断网勤奋工作》。这是近年来主流媒体难得的一篇接地气的好文章。文章没有官僚血统论气派，没有官样理论家风格，没有五毛水军戾气，倒是实事求是谈问题，扎扎实实出主意。正所谓“空谈误国，实干兴邦”，我们首先还是应该为这样体察民意，关乎民情的文章鼓鼓掌。

　　但是，鼓掌归鼓掌，有话还要讲。今天《求是》杂志发表的“断网实干论”，文章出发点当然是好的，作者在号召人们不要沉迷于空谈，不要流连于虚拟世界，应该在现实世界奋力拼搏，创造出多彩别样的人生。诚然，现实世界是丰富多彩的，党和政府是伟岸强大的，屌丝屁民就是借你一百个胆子，一千个力量，一万个理由，你也是骂不倒党，骂不倒政府的。更何况你们还是在虚拟世界无聊地“意淫”呢？

　　在科技革命的倡导下，国际互联网技术有了飞跃发展，特别是近年互联网微博的兴起，网络自媒体的繁荣，屌丝屁民力量的壮大，形成一种浩浩汤汤的历史潮流。这里有必要一提的是，中国网民的崛起，很大程度上我们还应该感谢权力当局，正是权力过往对影视报刊的垄断经营，无形中有意无意把民间力量排挤出现实世界，从而客观创造出了当今繁荣的网络天地。中国网民是不幸的，以屌丝屁民为主体的力量，不但遭到现实主流媒体的排挤，而且屡屡受到网络虚拟世界权力的打压；但是，中国网民又是幸运的，他们对现实世界的忧患、不满、怨愤，可以在虚拟网络世界发泄。人人都是新华社，个个都是评论员，由此创造出百家争鸣的网络世界。

　　生命是丰富多彩的，但现实却很骨感。这些在现实世界遭到排挤打压的屌丝屁民，曾经满怀着“同一个世界，用一个梦想”，幻想能够通过虚拟世界舆论压力，针砭时弊，鞭挞丑恶，来改变这个罪恶的现实，同时团结主流媒体，共同创造一个美丽多彩的世界。但是，中国网民们显然过于天真了。互联网中咒骂腐败，挖苦政治，讽刺权力，换来的是网络“负能量”的名头和权力政治的打压。所谓“负能量”问题，向来是搅得权力体制坐卧不安，如芒在背的。于是在所谓“正能量”的忽悠中，网络五毛、网络水军、网络推手、网络审判、网络警察齐齐动员，所谓“意见领袖”、“微博大V”、“新黑五类分子”帽子上下翻飞，加上“网络实名制”风声鹤唳，终于打得屌丝屁民丢盔弃甲，溃不成军。网上网下，国里国外，左派右派斗法好一个热闹了得。

　　网民们合理的主张在现实世界常常缺乏理想平台，于是便在虚拟世界发发牢骚，提提意见，骂骂政府，在国际上是流行做法。舆论监督政治，在世界各国都是受到热烈欢迎的。但在我们这里，就变成了与当局唱对台戏的“负能量”，必须除之而后快。由此我们应该感谢《求是》杂志特别是《网民骂不倒党和政府 不如断网勤奋工作》一文，因为它们早就看清了问题的实质，并且旗帜鲜明地为屌丝屁民指出了一条光明出路，那就是离开虚拟世界，断绝网络人生，逃避民主政治，努力在现实世界“勤奋工作”，从而耕耘所谓发财升官的美梦。

　　没错，共产党的天下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，岂能是网络屌丝屁民几句咒语就能够骂倒的？但是我们要问的是，共产党当年打天下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？近百年来的政党政治，半个多世纪的国家建设，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，中华民族成就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辉煌，特别是今天世界第二的经济成就，可以说是惊天地、泣鬼神的。如此伟大辉煌的成就，按理说，这个制度是伟大的，这条道路是光荣的，这个理论是正确的，但是今天，不知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，还是害怕失败吓昏了脑袋，在民主宪政潮流冲击下，虽然权力当局不断高呼“两不走”、“三自信”，而且近来一批批左派理论宏文高调面世，但其内心深处却时时处处凸显出道路、理论、制度的不自信来。这又是为什么呢？

　　宪政是什么？中国梦——“宪政梦”里有什么？宪政的核心内容就是自由、民主、人权。今天屌丝屁民网络呐喊，监督政府，谤议政党，就是在行使宪法赋予的基本权力。我们的现行体制，表面号称以民为本，但不足的就是缺乏民主；我们的现行法律，表面号称宪法为大，但缺乏的就是宪政治国。今天左派理论家杨晓青之流鼓吹什么“宪政属资论”、“宪政兜圈论”、“普世区域论”......甚至“宇宙真理论”，配合着这些奇谈怪论，今天《求是》杂志发表的“断网实干论”，麻醉忽悠网民，同样是左派形形色色理论的翻版。

　　上世纪二十年代末，作为主义与信仰的开拓者，方志敏面对刽子手的屠刀慷慨激昂：“我们信仰的主义，乃是宇宙的真理！”诚然，作为反现实主义的一代宗师——马克思及其理论在过往的历史上，确实具有不同凡响的伟大功绩，苏维埃政权的诞生，第三国际的亮相，社会主义阵营的兴起，为这一理论创造了无与伦比的历史辉煌。然而时事变迁，在今天苏东解体，古巴苟延，朝鲜残喘，缅甸异帜，越南改制新形势下，所谓“宇宙真理”遭到前所未有的沦陷。理论的破产往往比破产的理论更加令人沮丧。在民主宪政普世价值光辉照耀下，如果我们还是抱着过往没落的“宇宙真理”不肯放手，是不是缺乏与时俱进的勇气呢？

　　民主宪政，主权在民，重要之处就在于限制统治者的权力。现实世界中，权力当局、利益集团们总是高调鼓吹宪法，低调宣扬自由，极力反对民主宪政的。关于这一点，晚清之际出国考察各国宪政的载泽说过一句很重要的话，“宪法之行，利于国、利于民，但是最不利于官”。为反对集权专制，毛泽东当年骂国民党政府言犹在耳：“中国现在的顽固派，正是这样。他们口里的宪政，不过是“挂羊头卖狗肉”。他们是在挂宪政的羊头，卖一党专政的狗肉。我并不是随便骂他们，我的话是有根据的，这根据就在于他们一面谈宪政，一面却不给人民以丝毫的自由。”（毛泽东《在延安各界宪政促进会成立大会上的演说》）今天的现实情形，和当初又是何等相似？

　　民主宪政，普世价值，永远是全世界人民的共同目标，永远是国家政治的前进方向。不管是两千多年前的古希腊、雅典、古巴比伦，还是印度、中国，追求公平、正义、民生理想，以民为本价值观都具有时间上的共性；同样，今天不管是黑皮肤的非洲，还是白皮肤的欧美，或者是黄皮肤的日韩、东南亚，民主宪政价值观都超越了空间上的局限。不受时间、空间限制，没有民族、种族歧视，毫无高贵、卑贱区分，这就是普世价值的力量。正如托马斯?弗雷德曼在赞美民主宪政时曾说的：这是一种由天才们设计，并可由蠢才们运作的体系。

　　当我们回望中国历史，百年宪政，可谓百年孤独。前50余年，宪政曾是时髦名词；后50年，宪政却又被冷落铅封。如今新班子上台，宪政又莫名其妙地时髦起来了。宪不宪政，与宪法有关，但宪法并不是全部，更不是关键。美国学者萨托利概括之，认为宪政需具五要素：一是有一部叫做宪法的高级法，不管其是否成文；二是存在司法审查；三是有一个独立的法官组成的独立的司法机关；四是存在基本性的正当法律程序；五是存在有约束力的立法方式上的程序规定。

　　政治体制改革，实现民主宪政治国是一个沉重的历史话题。为什么我们几十年经济建设能够突飞猛进，而政治改革却止步不前呢？肯怕就是意识形态与利益问题在作怪。记得《圣经》中有一个罪恶之城的故事：上帝由于看到索多玛城里人欲横流，罪恶深重，决定摧毁这座城市。在摧城之前，他预告了一个纯洁的家庭，让男主人罗得带着妻儿离开，并且告诫，在逃亡的过程中一定不可以回头。但是，这位善人的妻子听见城市毁灭的巨大响声，还是忍不住回了头，从此她化为一根盐柱，遥遥矗立在荒漠之中。也许在现实中国，我们每个人都身处罪恶的索多玛城，遭遇利益欲望和生活的冲突，遭遇意识形态对自由权利的打压。虽然上帝在不停地告诉我们：“向前走，不要回头！”然而我们每前进一步又都是那样地痛苦，那样地艰难。那是因为我们会不时听到背后传来索多玛城罪恶坍塌的声音。

　　对于屌丝屁民来说，除了民主宪政，我们还有什么追求？保守派反对政治体制改革，顽固派阻止民主宪政，左派理论家忽悠网民“断网实干”，其实都是在麻痹民众，阻止改革，害怕革命的爆发。正如屌丝屁民们在网络呼吁的，中国的民主宪政改革是任何力量所阻挡不了的。罪恶的索多玛城违背了历史规律，即使上帝不来惩罚它，人民也要起来革命的。那么与其说等待上帝的毁灭，等待革命的爆发，权力当局不如推进政治体制改革，自我进行深刻的变革。

　　（6月18日于野渡阁）